【摘要】本文就龙应台对《我的祖国》一歌的解读从历史、文化、个人三个层面进行分析,指出其误读所在及根源。
【关键词】《我的祖国》;龙应台;时代
2016年 12月14日,网络媒体播放10月7日龙应台在港大开的一个讲座《一首歌,一个时代》视频,实际上,这同名讲座已于2016年9月17日在大陆银川讲过,其主要内容甚至更早在好几年前的北大讲堂也讲过,这种备一次课到处重复演讲的做法学界并不少见。然引起这次火爆的原因却是因为其中的一个“插曲”,即在讲座的提问互动环节,当龙应台问现场听众的人生启蒙之歌是哪首时,香港浸会大学副校长周伟立回答说是《我的祖国》,龙应台听到后显得一脸茫然并进一步询问怎么唱时,台下先由接二连三后直接汇流成全场自发“大合唱”地态势高歌起“一条大河”。可惜,龙应台并没有积极利用这一“插曲”来深化其讲座要领,这在教学上属于缺乏临场应变能力,难怪此前畅销书《好妈妈胜过好老师》的作者尹建莉批评龙应台说其并不懂教育。看来她也不懂音乐。且不说她的讲座内容从不涉及音乐形式,即使仅就音乐内容层面来谈,对《我的祖国》的解读也不正确。
首先,作为谈论歌曲的“时代”意义的讲座,自然应从“时代”一词展开逻辑分析。“时代”中含有“时”,一定少不了历史维度的考量。这首歌承载着的历史记忆是这样的。1956年,长春电影制片厂拍摄故事影片《上甘岭》。上甘岭原本是一个不起眼的小地方,但它却因1952年的一场震惊世界的战争获得如滑铁卢一样的知名度。这是中国抗美援朝军队在缺水缺少弹药的情况下获得以少胜多的著名战役,更是使美国这个几乎武装到牙齿的军队不得不在停战条约上签字的战例。为了纪念抗美援朝这场正义的战争,告慰那些为此而献出宝贵生命的英雄们,国家组织各领域的精英投入创作。《我的祖国》正是这部现实题材的影片的插曲。歌曲音乐创作者刘炽曾这样介绍创作经验时说:“我们的战士忍受了非人的摧残仍坚守阵地。没有水,战士们的嘴都干裂了。没有粮,只能嚼饼干时战士们干裂的嘴唇都冒出了鲜血……我是含着热泪写……”[1]。龙应台在讲演中说:“我们所经历的苦痛,希望能被音乐记录下来,并在歌声中寻得慰藉。”可见,这首歌的创作历史背景即刘炽的创作体验是符合龙应台的演讲主旨的,但龙应台怎么却得出“大河就是大河”的结论呢?就龙应台演讲的情感论美学这个解释基础来说,这样的结论也是错误的。
当然,龙应台或许会辩解,她是站在接受者角度来说的。那我们来看看当年的人是什么反应吧!《秦基伟回忆录》(1996)一书中说,电影中演唱者女卫生员17岁的王兰(原型是王清珍),在坑道后面的病房里护理二十多个伤员,她不仅给他们喂饭、换洗绷带,还要给伤员翻身、大小便。有个伤员的嘴因化脓不能咀嚼,她就一口一口咀嚼好后喂到战友的嘴里。她为了减轻伤员的痛苦,尽管自己因缺水而嘴唇干裂出血,但却给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即将逝去的战士唱起了《我的祖国》。如此惨烈的战争,再加上当年又是“激情燃烧的岁月”,只要看过这电影,有谁能不为此感动呢?当年《上甘岭》在北京大学试映时,大学生们看完电影后兴奋地把刘炽抬起来抛向空中[2]。词作者乔羽甚至说,这首歌当初在电台录音后,大家觉得不错,便在电台中试播,没想到,电影还没放这首歌就流行起来并传遍全国[3]。龙应台说,“一首歌就是一个时代,是一个人的记忆”。您那“稻浪就是稻浪”的结论,是“那个时代的人”的记忆吗?
其次,“时代”一词毕竟还含有“代”。不管这个“代”的边界如何确定,层次如何划分,正如龙应台自己曾说过:“语言文字是灵魂的家园”,因此,考察歌曲特定“时代”的意义最方便的途径还可从歌词内容来展开,特别是其中的文化问题。《我的祖国》是一首以“祖国”为题材的作品,其实歌名已明白地告诉你歌曲的内涵。歌曲词作者乔羽说:“这不是我写的好,那是因为我们的广大人民热爱自己的祖国。一首歌要被广大群众接受,歌词必须有时代感,要强烈地反映时代精神。这首歌能同大多数人产生共鸣,正是反映了大多数人的心声”[2]。龙应台说:“歌,是集体情绪最忠实的记录者”,乔羽说的这“爱国”内涵不正是您要从歌中寻找的“时代”吗?曲作者刘炽也说:“我着力追求两点:民族风格和时代感情。人们喜欢它是因为我心里装的是‘祖国’这条大河。”[3]即使按照龙应台站在听众角度来理解,且不论上文提到的北大学生的反应,龙应台“港大”讲演现场观众自发演唱《我的祖国》的反应不正如当年的北大学生的反应吗?这不也正应验了您那“歌是集体情绪最忠实的记录者”吗?尤其在这“自由”的香港,其中许多是港生和一些台生的课堂,这自然“反应”不仅是对那个时代精神即“爱国”情怀的集体无意识反应,更是说明,像“祖国”这样的文化母题是可以超越时代的,且“只是”您的“大河就是大河”?!尤其在场学生对您热心推荐的《五月的风》之类同样是五十年代的台湾流行歌曲反而不知道,这且只是您认为的代沟问题?
第三,即使就按龙应台纯个人的只停留在歌词字面意义上作自我理解,那歌词中也还有“若是才狼来了有猎枪”字句怎么就不提了呢?事实上,只看字面意思且还断章取义是一种最肤浅的解读方法,连小学生写作文我们都要跟他们讲要注意中心思想,就是中学生也最起码要知道一些基本的象征手法,何况该歌歌名都已直白地告诉您“祖国”这主题。作为作家的龙应台真能不懂吗?您采取这种简单的解读策略,无非是想“解构”歌曲本应具有的在加强民族认同方面的文化凝聚力。
龙应台可能会辩解自己确实不知道。其实这首歌早就传播到世界舞台,80年代香港雨果公司就出版了含有《我的祖国》的“中国人的歌”唱片专集向世界发行;2008年,美国罗切斯特合唱团来中国用中文演唱《我的祖国》;“胡奥”会期间,郎朗还把这首歌的钢琴改编曲弹到了美国白宫;国际著名男低音田浩江还组织不同肤色的外国青年歌唱家来演唱《我的祖国》等歌曲。这些您可以不关注,但1976年(台)中国广播公司在“淡江文理学院”举办一场“民谣演唱会”。台湾著名《美丽岛》歌曲作者李双泽演唱了在美国时听到的并认为是最好的“民歌”的《我的祖国》[4],推动了当时台湾“唱自己的歌”运动,进而才会有像《橄榄树》、《龙的传人》之类的优秀爱国歌曲的大量涌现。这在那个两岸关系还处于极不和谐的年代是个不小的事件。作为台湾前文化官员且在讲座中拿《绿岛小夜曲》大做文章的龙应台,对《我的祖国》一点没听说过,这至少说明其视野太狭隘。
即使这也不知道,但龙应台在讲演后补写文章前,总该上网了解一下这首歌历史背景再写吧!总不能无视自己讲座现场的观众反应吧!然而,您还是坚持那肤浅的观点。您口口声声说:“请用文明来说服我”,您用“文明”来说服我们了吗?您这写文章的态度根本不是一个负责人的文化学者所为,如果是学生,老师会毫不客气地评判其不及格。其实,那怕您只要完整听一遍歌曲,都应该知道该歌一半的地方即合唱的部分便明确地唱到:“这是美丽的祖国......这是英雄的祖国”,何况歌名即“我的祖国”。即使就如您讲的“大河就是大河”,词作者乔羽是这样解释的:“因为每个人记忆里,家乡都有一条大河,而这条河,就代表着祖国。”可惜,龙应台仍然坚持“波是波,浪是浪”的观点。倘若我们都像您这样来曲解您的文学作品,您又作何感想呢?
龙应台为什么对“祖国”这样的文化母题非要做选择性遗忘呢?看看龙应台的主张:“我不在乎大国崛起,我只在乎小民尊严;谁又在乎血浓于水?至少我不那么在乎”。请问:没有“大国的崛起”能有“小民的尊严”吗?看看今天的叙利亚、阿富汗、伊拉克吧!即使重视“小民的尊严”就非要冷淡“大国崛起”吗?看看您信仰的美国总统的就职演说吧!即便仅就您是信基督文化的人来谈,您好象也并不那么“善良”;您还是热心传统文化的人,“仁者爱人”的道理您应该懂。一个文化讲座,本不应涉及政治,可是您一方面极力祛除《我的祖国》的历史背景与内涵,一方面在讲座播放到台湾的一首非议大陆领导人的那首粗俗不堪的歌曲时,您不仅解释其中的历史背景,还称“蛮好听的”;对周校长回答的启蒙歌曲是这首“红歌”时,您竟然说这回答需要“勇气”。您在大谈《五月的风》及作者陈歌辛的遭遇时为何不问问是谁给您“勇气”了呢?龙应台的表现用《智斗》中刁德一的话来说即“这个女人真不简单哪!”。大陆民众那么“爱”您而您却明目张胆地把自己的“意识形态”观念强加给歌曲来搞“阳谋”性的撕裂两岸民众的活动。军报批评龙应台“想通过各种方式、各种手段否认爱国主义的丑恶目的”没错,龙应台认为“歌的力量强于刀剑”,香港大学里的歌声就是您这句话的最好例证,“祖国”主题是您能否认得了的吗?一个横跨大陆、台湾、西方三重身份的文化学者,本应对文化理解更周到,然而不幸地是,多种文化的复叠却扭曲了人格。您那亲爱的父亲要是还在世的话,您真不在乎“血浓于水”?同样是文化人的台湾三毛曾在八十年代于新加坡哭着说:“虽然我不喜欢‘政治’,但大陆是我的祖国”[5]。“祖国”一词,撇开龙应台的“政治”意图不谈,作为文化来讲,《我的祖国》中的“大河”还有歌词使用的语言,这些也都是“祖国”应有的内涵,一个很“祖国”的歌曲却逃避谈“祖国”,这不是对歌曲时代记忆的解读,而是故意曲解。龙应台说:“歌有脚自己会走”,没有“人”,歌还怎么“走”啊?可见,您的解读犯的最大的错误就是眼里没有“人”!就别谈“人”的“祖国”啦!
参考文献:
[1]刘炽.关于《我的祖国》[J].人民音乐,1985(10)
[2]陈秀华.音不缠人誓不休近访著名作曲家刘炽[J].福建艺术,1994(8)
[3]宗德.乔羽从“一条大河谈起”.音乐天地,1998(8)
[4]刘丽琴.台湾现代民歌运动简述[J].科技视界,2016(6)
[5]新华社稿.《橄榄树》的思乡泪[J].音乐世界,1985(4)
作者:吴跃华,江苏师大音乐学院副教授、硕导。
载自:《艺术评鉴》杂志 第10期 总第523期